前段時間,何猷君求婚奚夢瑤成為一時的新聞熱點,大家嘴上雖然都在調侃何猷君求婚現場的奢華,可調侃歸調侃,但“錢不夠用”確實是大多數人對自我的感知。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財務自由是普羅大眾都想實現的愿望。那怎么才能實現財務自由呢?我們不約而同的想出創業這條路,畢竟霸道總裁的生活人人都羨慕。
這些年互聯網創業神話的洗禮,讓很多人覺得創業似乎很簡單,事實果真如此嗎?
全社會都在不遺余力的助推消費主義
“最起初,我只是想買一只剛上市的iphone6s。一個月還300,我完全可以負擔的起。誰知欲望和貪念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噩夢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我開通了花唄,借唄等一系列的借貸工具,拆了東墻補西墻。還不起就分期,分期不行就套現。竭盡所能,費盡心機把賬務做的滴水不漏。
我不敢考研,不敢辭職,只能一步一步向前。用房租和吃飯以外的每一分錢來償還透支的每一個明天。”
這是一個典型的,深陷消費貸款的年輕人的故事。
去年,花唄發布了《2018年輕人消費生活報告》,數據顯示,在中國近 1.7 億 90 后中,開通花唄的人數超過了 4500 萬,也就是說平均每 4 個 90 后就有 1 個使用花唄。在購買手機時,76% 的年輕用戶會選擇分期付款。
《不給你買 YSL 的男孩,不配說愛你》《心情三分靠打拼,七分靠shopping》《娶老婆,一定娶會花錢的那種》《聰明的女人,舍得為自己花錢》《20歲喜歡的裙子,40歲穿上已沒有了任何意義》 ……
在社交平臺無孔不入、肆無忌憚的煽動下,消費被與身份、階級、品味、智商,聯系在一起。
更別提那句誅心的:“你舍不得買那些漂亮、好看、具有品質感的東西,是因為潛意識認為自己配不上它們。”
2016年雙11,天貓在微博上祭出了三觀炸裂的口號“沒有一個姑娘會因為買買買變窮,尤其是漂亮的姑娘”。稍后,又提出:“婦女能頂整片天,感謝咱們的新中國。男人擦淚不刷卡,那是萬惡的舊社會。”
比伊萬卡還赤裸裸地將“商業女權主義”擺上臺面,捏造消費的正義性和緊迫性,煽動人們正大光明的放縱自己的欲望。
僅僅一個月之后,161名女孩裸貸照片流出。這些17-23歲之間的少女為了籌錢買包、化妝品、電子產品不惜上傳身份證和照片。某些網貸平臺更是赤裸裸的聲明“漂亮的姑娘就能貸到款”,相較于天貓的口號“漂亮的姑娘不會因買買買變窮”,到底是誰在打誰的臉?
去年,螞蟻金服旗下的花唄推出廣告《年輕,就是花唄》。視頻中的三個年輕人,一個人買了薩克斯,一個四處旅行,一個置辦了辦公室創業,仿佛印證了廣告詞“活成我想要的樣子”。
與之相仿的是,京東白條廣告《致憋尿前行的年輕人》告訴你不用再忍耐四次相親都穿同一件衣服,在機場星巴克吃泡面,和兩億人同一天放假,號召年輕人使用京東白條消費,“愿所有忍耐的年輕人不再錯過生活”,“有白條的地方就有更好地生活”。
兩支貌似積極的廣告都在極力消費年輕人的痛點,將提前消費描繪成為正義的、必要的、有追求的。它挑逗著搭地鐵、吃外賣、租房子的普通人:戴上AKG耳機,說走就走滿世界浪才算對得起自己。
然而,花唄和白條的本質皆為小額消費貸款,其針對的人群是資金有限,沖動消費的大學生群體。指望萬八千的額度談什么開創事業、環游世界,提升自己,都是大寫的扯淡。
根據上海交通大學發布的《2014年中國大學生消費行為與品牌認知調查報告》,普通高校的學生支出中,購買衣物僅次于飲食消費,其次是社交娛樂、通訊交通,學習培訓則排在最后。去年雙11,高校學生消費總額超過30億,人均1個包裹。在知乎上匿名寫下自己深陷網貸泥潭過程的孩子們,無不是把錢花在了電子產品,戀愛開銷,衣服鞋子上。
此外,數據還顯示,中國大學生的人均年消費能力已達到近20000元,年消費總額達到6000億,超過全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的50%。對于這樣一片龐大洶涌的藍海,足以讓各路商家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分一杯羹。
作為大數據巨頭的阿里們,對于花唄、白條的資金去處心知肚明,他們打出的廣告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
這幾千塊不多不少的額度一只溫柔的小手招呼著3000萬蠢蠢欲動的亞當和夏娃從一支手機、一支口紅開始一步步放出心中的猛虎,走向欠債-還款-欠債的泥潭。
一旦逾期支付,消費貸外包的催債公司會打電話給你的父母、同學、支付寶好友,讓你陷入恐懼和羞恥。包括“花唄”、“借唄”這些產品的命名也是居心叵測,傳達出的是輕佻膚淺、隨心所欲、不負責任的價值觀。
“馬蒂爾德陷阱”,你的毀滅之路
這個似曾相識的故事,莫泊桑在130年前就已經寫過了。那篇小說叫做《項鏈》,嫁給小職員的瑪蒂爾德原本過著樸素、安穩,符合自己身份的生活。然而,覺得自己是為了一切精美的和一切豪華而生的她,嫌棄著寒傖逼仄的家居,三天一換的餐布,粗糙俗氣的衣料,一鍋肉湯就能滿足的丈夫。
她夢想著上流社會那些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擺著無從估價的瓷瓶的精美家具、豐盛精美筵席上光輝燦爛的銀器皿,在熱烘烘暖爐旁圈椅上打盹的侍應生。
最終,因為弄丟了一條為滿足虛榮心而借來的鉆石項鏈,馬蒂爾德付出了十年的艱辛勞作。高利貸滾成的數目令她不得不一面回收借據,一面另外立幾張新的借據展緩日期。日復一日,沒有片刻的喘息,亦恥于將這一切告知親友。
這跟今日深陷校園貸泥潭的年輕人何其相似。
當你像130年前的瑪蒂爾德一般,過著普普通同、力所能及的生活,忽然有人告訴你漂亮的女孩都自帶燒錢屬性,出門一定要帶自己最貴的口紅,月入5000也能看起來像月入5萬,換個腎6才是跟得上潮流,盡管你的腎5也才用了不到一年。
隨著營銷者把幸福的標準越調越高,全盤接受的你會變得越來越不幸福。花出去的錢,看起來似乎投資在自己身上,并沒有浪費,但實際上是,你為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毀了自己上升的道路。
根據宮部美雪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火車》中,小市民姑娘新城喬子一心憧憬著電視、小說、雜志中描繪的生活品質,沉浸在靠信用卡刷出的,富庶的幻覺中。90年代,日本泡沫經濟破裂后,新城喬子負債累累,四處逃亡。
關于新城喬子的人生,原著中有一處精辟的比喻:“脫掉一層皮,那可是很拼命的,需要相當大的精力。這世界上有許多蛇,想有腳,卻疲于蛻皮,懶得蛻皮,忘記如何蛻皮。于是,聰明的蛇賣給這些蛇可以照出自己腳的鏡子。”
鏡子里的你很幸福。
通過消費符號建立身份認同,注定是一場悲劇
2017年,國際環保組織綠色和平發布的報告指出:中國消費者購物過剩現象突出,通過社交網絡和電商平臺建立的“社交購物模式”是重要的推動因素之一。
82%的受訪者表示看到別人穿好看的衣服也想買一件,72%的受訪者表示看到社交網絡上的穿搭文會引發購買的欲望。49%的受訪者表示會因為偶像代言產品而沖動購買一些不需要或不合適的東西,這一比例明顯高于香港、臺灣、德國、意大利。
同樣,《東京女子圖鑒》中的小白領綾沒能因一件分期付款的高價晚裝挽回富二代男友,對方毫不在意的離她而去,迎娶門當戶的傻白甜。
上個月,盈科深圳律所女律師張小姐的微信截圖流出,卡地亞的手表、巴寶莉的西服、巴黎新買的包包……,猶如三次元版的《小時代》。
緊接著,張小姐被扒出在二手網站上買賣衣物,還被停過信用卡。一名好不容易通過函授,考上律師的姑娘如今成了全網的笑料。
雙十一后,小區門口滿地的包裝垃圾,快遞員川流不息。
有錢就花,沒錢就借的消費主義,是為年輕人量身打造的消費陷阱
據新華社在2018年對44個城鎮、近1萬名消費者展開的調查,約八成的受訪者認為,在未來五年內家庭收入將出現明顯增長,中國消費者的信心達到近10年來的新高。
與之相反的是,在歐美,一次次的經濟危機、泡沫崩潰,一次次的消費主義反思令人們的消費觀趨于保守。
在一項針對美國年輕人的調查中,60%的受訪者沒有單件價格超過2000美元的產品,超過一半的人在電子產品上的花費沒有超過500美元。
盡管學生信貸是美國消費信貸中體量最大的品類,但其主要方向是協助完成學業而非物質消費。
尤其是出生在19890年后的千禧一代對債務非常敏感、謹慎,不再像父輩那樣依賴信用卡。
去年,螞蟻花唄在發布了一項年輕人消費報告后洋洋得意的宣稱:90后們雖然熱愛買買買,但剁手時并不任性, 99% 的人都能夠按時還款,還是挺靠譜的。
這種“靠譜”的代價是什么呢?
花一萬五,還掉五萬。花五萬,還掉九萬。花唄、借唄、網貸平臺挖了一堆太深的坑。兩年后,當你面對苦心維持的資金鏈終于斷裂時,你將回想起朋友對你說“有個平臺叫花唄”那個遙遠的下午。
在《火車》的原文中,宮部美雪說:“金錢的桎梏甚至能套住街道的足踝,遑論是人的,其套牢的程度會更加嚴重。被套住的人愿意就這樣干枯至死呢,還是肯努力揮舞意志的刀刃,斬斷足踝逃脫而去?”
在于外國人接觸時,我訝異于他們毫不尷尬、脫口而出的“I can't afford it ”。
“I can't afford每周三次外出用餐”,“I can't afford每年兩次出國旅行”,“I can't afford 兩百美元的大衣”……
“I can't afford it ”在英文世界從來不是一句羞于啟齒的話,繞開消費主義的泥沼與桎梏的辦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理直氣壯地大喊一聲:老子買不起!